却说那日他自酉正【晚上六点】,就在米铺后面的账房里,等着陈栩带银子过来,然而一直到了亥时【晚上九点】,却仍不见陈栩的踪影。
想到明天就会有人上门讨账,李升心下按捺不住,就喊了米铺里留守的伙计周丰,一路急匆匆的找到了陈家。
"当时小人生怕陈老弟是不想借我银子,所以才故意爽约的,因此还耍了个心眼,特意让周丰上前叫门。"
"谁知陈家弟妹开门之后,竟言说陈老弟一早就带了银子出门。"
"我们心下慌急,就合在一处沿途寻找,谁知却始终未曾发现陈老弟的踪影,后来不得已,只好报到了宛平县衙。"
"谁知县尊也不知怎么查的,非说我与陈家弟妹有私情,暗害了陈老弟之后,又跑去县衙贼喊捉贼——还把小人好一番拷打,小人受刑不过只好屈打成招。"
"这几日县尊一直逼问小人,把陈老弟的尸首埋在了何处,可小人……小人从未对陈老弟起过歹念,又哪里晓得他沉尸何处"
说到这里,那李升直委屈的泣不成声。
孙绍宗不动声色的,将他这番话在心里推敲了一遍,又命人将常氏带到了堂上,询问道:"常氏,李升说是被宛平县屈打成招,你瞧着却未曾受过什么刑罚,怎得也招认了罪状。"
"回……回老爷的话。"
那常氏怯生生道:"李大哥受刑的惨状,小女子皆都看在眼里,实在……实在不敢尝试,只好抢着认了。"
对于一个胆小的妇人而言,这倒也说的过去。
孙绍宗点点头,又问道:"那晚你又做了些什么"
"回老爷的话。"
常氏继续怯生生的道:"那晚我家相公带着银子出门以后,小女子便一直在家中等候,直到后来听门外有人呼喊,到门前探问究竟,才晓得我家相公竟是不见了踪影。"
这常氏的叙述实在是太过简单,压根也没多少可供分析的信息。
因此孙绍宗先细问了陈栩离家的时间,以及衣着穿戴,又不动声色的设套道:"李升喊门时都说了些什么你出去看他表情可有什么蹊跷之处。"
李升听到这里张口欲言,孙绍宗用凌厉的目光压住。
那常氏皱眉回忆了半晌,摇头道:"非是李大哥喊的门,好像是他店里的伙计,在外面唤小女子过去搭话,至于表情……"
"等等!"
不等常氏把话说完,孙绍宗忽然追问道:"你说那店伙计唤你过去搭话他到底是怎么喊的,你且仔细学一学!"
常氏有些莫名其妙,不过还是压着嗓子,学男人的口吻叫道:"陈家娘子、陈家娘子可在家么"
随即又道:"他就是这么喊的,奴到院里应了一声,那伙计又问:‘我与陈老爷有约,他却怎得迟迟不来’"
"小女子言说相公早就出门去了,外面这才换了李家大哥搭话。"
听到这里,孙绍宗又目视李升,李升忙将头点的小鸡啄米似的,道:"正是这般无二。"
"呵呵……"
孙绍宗登时冷笑一声,喃喃道:"这贼人到底是露了端倪!"